Monday, July 18, 2011

折翅的飞鹭

“如果你不想再跟他一起,那你就放手与他离婚让他再娶,好歹有个人照顾他吧!”

她不敢相信这种话竟然是由家人说出口,更不敢相信是在一个亲戚的丧礼上说出来。

“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,你们任何人都管不着!他要离婚就把离婚证书拿来,我等了十年,这个面子我都留给他,你们还想怎样?难道要我把离婚证书丢给他去签,这样你们和他就可向全世界的人宣布一切都是我的错?”

“你老是对他不理睬,既然是这样,就放手啊!”

“如果不是老爸当年求我不要离开这个家,你们以为我会留恋?好,如果这是你们要的,我会完成你们的心愿!哪一天我真的签了下去,我和你们一点瓜葛也没有了!以后走过我不会认识你们,哪一天我的丧礼上也不希望看到你们,免得我死不瞑目!”

“话不是说得那么绝。。。”

“绝?是谁先绝?是谁这么多年来制造了一大堆的问题要我去扛?你们还好意思说我绝?”她气得眼前发黑,紧握的拳头差一点揍了过去。

女儿拉了她一把,说:“你不要再说什么,就当你没听到什么!”

哈哈!可能吗?他就在背后一公尺远的地方,一脸的无辜、委屈,如果她手上有枪,她会把他一枪轰炸!

天啊!天理何在?这些年来,他对她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吗?如果觉得她是个绊脚石,就像个男人跟她摊牌啊!她不稀罕留下,孩子也不稀罕有一个那么不负责任的爹,他竟然好意思再次把一切罪恶往她们身上丢?

那把泪哽在喉间,她全身发冷,不受控制地在发抖。为什么老是在她平静地过日子时,总要掀开那道疤痕,尽情的在伤口上撒盐?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要她去吞下死猫?如果不是孩子在身边,她真的不敢肯定会不会打人以泄气。



有些人天生是个演员,可以在别人的眼中装成绅士、大好人,就像他,至今还有家人亲戚维护他所作所为,虽然老爸临终前对他的改变已无所期待。

她无法忘记老爸最后那段日子对她讲的话,那是多么的心痛,一个老人家还要为他那不争气的儿子认错,真不知是不是前世欠了他,今生要在临终偿还。

“这个家,一切都那么美好,偏偏多了个臭蛋,就无法十全十美了。。。。。你最委屈,这么多年来一直撑着,换做是别人,也许已撇下孩子走了。。。。。”

“孩子是我生下来的,错也只有我自己错,就算是补偿孩子好了,无论如何也要把她们拉扯大。。。。。”

“对不起。。。。。你坚持了这么多年,以后希望你还是能坚持,不要离开。。。。。不要在我走后,这个家散了。。。。。”

癌症的痛使他死命用力抓住她的手,像钳子般要把她的手指折断了。她一直很努力压抑自己,但此时她崩溃了,多年的委屈像泄堤的洪流把她淹没。然而老爸那双期盼的眸子使她不得不点点头,因为她不忍心,真的不忍心让他带着遗憾离去。

当年她不知何去何从时,老爸立刻站在她背后给她依靠,而不是选择对她下井落石。如今这样的一个要求,她如何去拒绝?她根本就无从拒绝啊!

老爸甚至把他的身后事交托于她:“一切从简就好,你懂得怎么打算,一切就听从你的吩咐,交给你处理我就可安心了。”

老爸走后两个月,有一天在街上,她听到有人在背后说:“爸爸走多久了?”

她没理会,当对方以某人媳妇来称呼她时,她愣住了。她不认识对方,但他开始告诉她很多很多她一直不知道的事。

“我是从你老爸那儿认识你,尤其是他对你的评语,我很敬佩你。”

她惊讶地看着他,一时不知说些什么。

“你那个他有回来吗?”

“我宁愿他没回来,这样我的日子好过些。。。”一提到他,她本能地开始提防,深怕又是遇到一个在伤口撒盐巴的人。

“第一次你老爸叫我过去找他谈判时,回来我就告诉他,这个儿子已没救了。他得了病后再次叫我去找他,坦白说我不想去,只是看着你老爸那么痛苦,我姑且再去试试。嘿,一个人如果不自救,没人能够拯救他的,那个人就是这样!”

她像被雷电轰炸,原来老爸一直托付朋友去跟他谈,但他并没有体谅一个健康已经衰退的老人家,仍然继续他那些无尽的欺骗与伤害。

“你老爸说你是世界时最好的媳妇,今生今世欠你这份情,他很对不起你,让你嫁给一个那么不争气的儿子。”

她咬住下唇,喉间塞住了,无法再言语。

“你要加油!好好养大两个孩子,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!也许现在为了孩子的学业拼得很苦,但你一定可以做到的。你老爸相信你能的!”他对她笑笑,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。


她不知道怎么开着车子回到家,她发现眼前还有许多地雷等着她去踩,一不小心就粉身碎骨。她必须战战兢兢地活着,害怕听到有关他的事,害怕哪一天回到家有一群讨债的人出现家门口。

好长一段日子,她像一根紧绷的弦,随时有断裂的可能。尤其是他偶尔回来,她就必须想办法去回避,和孩子整天在外溜达到天黑,实在没法不回家,才慢慢地开着车,绕了一大圈才回到家。

她几乎崩溃,但看着孩子,不得不咬紧牙根,因为还不是可以放下的时候。唯有撑到他们成长,拥有自己一份事业,可以独立不用她操心时,她才可以卸任。

每每当她以为日子可以平平静静时,就会有人在她的心捅一刀,告诉他在外头的事。她必须忍着不爆发,冷冷地告诉对方:“这个人和我没关系,你们不需要来跟我禀报什么!”

她答应不离开,但不代表有复合的机会。她对他已经心死,学习当他透明,一个没有存在的人。也唯有如此,她才有勇气一路走下去。

如今,竟然再次有人为他护航,还把一切堆压在她身上,映射着他的苦是因她而造成!这种伤害就如一只待飞的鹭,翅膀被折断了,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起飞,翱翔属于自己的一片天空。

她再次坠落深渊,跌得遍体鳞伤。天啊!难不成她永远都无法飞出困住她的心锁?难不成她就这样渐渐地等着枯萎?

她不甘心,然而黑暗的天空里,星星只能无语地对着她眨眼。。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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