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已经进入黑名单了。”二姐慎重地对我说。
“哦?”我真的很惊讶。
“妈说你变了,和大哥是一伙的。”
“怎样讲?”
“她认为你们有很多事在隐瞒她。”
“隐瞒什么?”我真的是一头雾水了。
“小弟的事。她认为你们其实知道他的下落,知道他的情形,只是不要告诉她。”
二姐看了我一眼,继续说:“你们是不是真的知道些什么?她说那晚你们躲在房里‘开会’了许久,出来什么也没说。若是真的知道什么就坦白告诉她,即使是坏消息也不要再隐瞒她了。”
“唉!原来是这么一回事。那你以为呢?”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
“妈说她老了,时日也无多,若是小弟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,就说出来,让她了了一桩心事,放心地离开。”
“问题是我们真的不知道啊!那晚是因为她生气连午餐都没吃,大哥叫我回来商量策略!她怎么怀疑到那一件事了?”
“妈叫他报警寻找,他说‘他不在’了,怎么报警啊?”
就在这时候,大哥和我连线了。我把原委告诉他,其实他有通过大使馆寻找小弟的下落,但是被告知他没有离开新加坡,仍然保留工作准证,却始终无法知道他究竟在哪里。而可怜的妈妈,就因为大哥那一句无心的‘他不在了’而怀疑小弟已不在人世间。其实大哥是怀疑小弟根本不在新加坡,而不是不在人间啊!
小弟是妈妈的心头痛。回想当年四弟早殇带给妈妈的痛未了,小弟就来到人间了。于是他从小就小心翼翼地被维护着,深怕他也会像四弟那样,在那简陋的年代,一场莫名的病痛就带走了一个脆弱的小生命。
印象中,我对四弟的长相几乎是等于零。那时年纪小,又在市区上学,唯有放假才会回乡下与家人相聚。四弟应该只有两三岁就离开了我们,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过。活在那种建封又迷信的时代,爸妈没让我们回去看他一眼,更何况白头人不送黑头人,那时的四弟是家中最小的,他就这样交给邻居草草地埋葬了。
若说心头痛,也许是这辈子我们几个兄弟姐妹都不知四弟的藏身处,更不能说长大后去给他祭拜。父母从不提起他,我们也不敢追问,就像当年他的离去,我还懵懵懂懂不太知道发生什么事。
唯一永远不能忘却的是,那是个周末。阿姨匆匆赶过来告诉我们不用回家,交代一封家书后,再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,擦着泪走开了。我战战兢兢地把信拆开,爸爸写的半文言的家书看得我一头雾水,只是‘早殇’的‘殇’字带了‘歹’,令我想到‘死’,我又惊又怕地忍住泪,直到大哥放学回来看了信,对我和二弟吼叫:“不回去就不回去,不可问!”
就这样,我们失去了四弟,没有告别,只有三个八岁直十一岁的孩子哭成一团,却不明所以,也无从问明所以。往后家里的气氛很凝重,大家尽量少说话,深怕不小心提到四弟 - - - 那是我们不可以跨越雷池半步的话题。
小弟的来临并没有解开父母的心结,反而更让他们战战兢兢,竭尽所能去维护他,一点伤风感冒都令全家人担心受怕。偏偏他的体质不好,我们受尽煎熬才总算把他拉扯成人。
也许是万般的宠爱,小弟从小就不太争气,学业考得非常不理想。最后,大哥把他带去新加坡,希望借着转换环境对他有所帮助。然而,江山易改,本性难移,他放弃学业,找了一份工,却没有好好去经营。到最后,他离开了大哥的家,逐渐失去联络,甚至爸爸去世了,也没回来奔丧。
过后,他突然回来一次,呆了一个星期左右就走了,从此下落不明。每次大哥回来被妈妈追问,他无法交代,只好敷衍地说小弟工作忙,很少见面。
我们知道妈妈并不相信,然而我们又如何向她表白呢?有一次妈妈突然问小弟是不是犯了法,被监禁无法回来。这一问可把我们问倒了,大哥过后顺着这线索去追查了几年却没丝毫消息。小弟就像空气般消失,但我们始终抱着他还活着的信念,总有一天,这只飞累了的鸟儿会归巢的。
然而妈妈近来的健康已逐步退化了。她的铂金深似乎已经影响到她的思维,她开始动不动就闹脾气,对所有的人都采取不信任的态度。因为一句无心的话,她甚至以绝食来抗议,闹得我们鸡飞狗跳。
可是,妈妈啊!我们真的真的不知小弟的下落,不是存心要隐瞒您啊!若能证明他不在人世,我们会告诉您的,好让您与这份痛割舍。然而,我们更希望的是,小弟会在您有生之年回来看您一眼,让几乎看不见的您好好地摸索这个让您牵肠挂肚一辈子的孩子的脸,而不是带着遗憾离去。。。。。
No comments:
Post a Commen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