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我还在甜梦中，蓦然有人把我的被一拉，吓了我一大跳。我惊坐起来，缩到床角去。房中的光线仍然很朦胧，看不清眼前的景物。但有一点我却很肯定，这不是我的房间。我不禁一惊，我究竟在哪里？
突然，有只手 - - - 是只男性的手，猛地拉了我的鼻子一下。我本能地狠狠地打了过去，却被捉住了。
“你。。。你到底是谁？”我低嚷。
一阵笑声，他恶作剧地说：“我？我是我，你认识的我啊！”
我的惶恐消失了，但火气却冒了起来。“你这个王八蛋，作弄我够了没？三更半夜，跑进来干嘛？”
“哎呀！我的好小姐！你还说 ‘三更半夜’啊？”他打开了窗门，一片通明使我不禁眨眨眼。“看吧！太阳已下下山了，月亮不久又要上升了！”
我嘟嘟嘴，他站在窗前，双手抱在胸前，摇摇头道：“别把我说得那么难听，什么跑进来？这可是我家哦！”
“你家？”我反倒愕住了。
他翻翻眼，像是气坏了。“你呀！昨天真是玩得昏了头，睡醒了在哪里都不知道！如果把你卖了，你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吧！”
我傻乎乎地笑了。“还不是你，昨天第一次来你家，你就带我四处跑，累死了！”
“起床了，好小姐！你在赖床的话，露珠儿可不等你了。”
我的精神一振，赶紧下了床。“喂，耀！你可真的陪我去收集露珠儿？”
他点点头，推着我去洗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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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外，一片晨的清新气息。我伸个腰，向湖边正在喂鸭子的伯母走去。她一见我来，赶紧放下手中的饲料，温和地道：“早啊，寒！”
我用勉强过得去的客家话与她打招呼：“早，还在忙着喂鸭子？”
她笑笑，总是那么温和，难怪耀常在夸奖他母亲。她把漂浮在湖里的鸭子呼叫回来，怪有趣的。鸭子围了过来，争先恐后地把抢食，倒也把伯母忙透了。我道：“伯母，让我帮帮您！”
“我还应付得来，咦？你还没过去，阿耀在那里等你了。你们昨晚不是说好要去收集露珠儿吗？”
“那我走了！”我对她笑笑，三步当两步，向湖边的另一端跑去。这儿尽是一片芋园，心形的叶子上一颗又一颗的露珠儿迎着朝阳晶莹闪亮，七彩的光辉，耀目极了。
“哇！”耀见我来，又摇头了。“难怪人家说，女人是那么难等！”
我停下脚步，盯着他：“你自己要等哦！”
“好了，别生气了。我看见你和妈妈在喂鸭子的。来，和你比比看谁收到最多的露珠！”他摘下一片芋叶交给我。
“你好坏！”我接过叶片，走向最近的一颗闪闪发亮的露珠，抖了抖，让它滚落在叶片上。
“我好坏？”他问，也开始收取他的露珠。
“嗯。”我点点头，抖下了第二颗露珠。
他轻轻地笑了起来，我忍不住问道：“笑什么？”
“没有呀！”但他却笑得更可恶。
我不理睬他，独个儿跑到一边去抖露珠儿。我记得，当我还是个小丫头时，我最喜欢的就是收集露珠儿。每当雨后或是清晨，我和兄弟们一定跑去园子里比赛收露珠儿。每人先摘一片芋叶，之后开始从其他叶片上把水珠抖下，盛在自己手上的叶子上，最后看谁收集最多。
哥哥最会欺负我，常故意把我的手一撞，导致我的一份从叶子落下，往往要从头开始，当然是最少了。不然弟弟就会跑去水沟，索性盛满一叶子回来先宣布大功告成，总之，诡计多端。
“怎么不出声？”不知他几时走了过来 的。“哇，比我的多！”
“当然！”我自得地说。
“别太得意！”他不服气。
我看看他，急忙闪到一边。这时候，伯母出现在家门口，唤我们回去吃早点。于是我们手持着叶片中的水，小心翼翼地走回去。
“耀！你妈妈好忙。如果你有个妹妹就好，可以帮帮忙。”边走着，我道。
“可是妈妈没为我生一个，奈何？”他耸耸背。
“不然，我做你的妹妹，怎样？”
“你？”他停了下来，“不行，不行！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。。。。。”他凑近我的耳朵，低声地说：“你是未来的一半！”
“你。。。。。！”我一羞，扬手想打他，却忘了手中的露珠儿：“哎呀！”
我气急败坏地瞪着他，而他得意地哈哈大笑：“寒小姐！我早就叫你别得意哦！现在怎么样？”
我灵机一动，趁他不注意，一手把他的叶片抢了过来，当然，一捉到就翻到了。反轮到他气急败坏地嚷道：“喂！你讲不讲理？”
“讲理？讲啊！我刚和你讲理啊！”说完，我向屋里奔去，一躲就躲在伯母身后。
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，伯父母都笑了。倒是伯父幽默地说：“阿耀！还没娶回来就要打了，几时才打到老啊？”
“爸！你。。。。。！”耀的脖子都红了。
“别怕，寒姐！”小弟从房里走了出来，展开几招：“如果哥哥敢打你，我就教你几招猴拳，嘿嘿！大丈夫怕老婆，妙！妙！”
“你们要笑就笑吧，我的肚子可是饿了。”说完，他往厨房走去。
“寒姐！你尽可放心，哥哥不敢动你的，他呀！怕你使出猴拳啦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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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伯母坐在湖边，看着鸭子闲游着。伯父摘了几粒橘子走了过来，也随着坐了下来。湖中的耀和弟弟在比赛捉鸭子，伯父唇边呈现满足的笑意，道：“阿寒！你不去玩？”
“我？”我笑笑“很想玩但我不识水性，做沉石还差不多！”
“他们兄弟姐妹都会游泳，小时候，哪一天不在湖里玩的？”他似乎在回忆着那一段日子。
“伯父，你这里环境真好，有湖，有山，有田园，几乎是什么都有！”我羡慕地说。
“希望你喜欢就好。”伯母意味深长地道。
“吃橘子，别客气啊。阿耀说你这次会来玩一个星期，真是太好了。”
“我怕会打扰你们呢。”我把手中的橘子分一半给伯母。
“哪会呢？现在嫁的嫁了，成家立业的又另有家室，这个小田园反而冷清了。难得你来玩，我们都不知多欣慰了。”伯母道出了许多老年人的寂寞。
这时，水中的两兄弟向我们游来，小弟嚷道：“寒姐！下来玩啊！”
我摇摇头回应：“我是粒沉水石！”
“怕什么？哥哥会救你的！”他调皮地眨眨眼。
“她呀！一定要她喝两口水，谁叫她昨天弄翻我的露珠！”耀爬上来，抢走我手中的橘子。
“你敢！”我看看伯母。
“哈！你以为我怕妈妈？看你下水不！”在我还弄不清楚怎么一回事之前，‘咚’的一声，我直往下沉，猛然喝了几口水。我挣扎着浮出水面，但一霎间又沉了下去。
当我以为我完蛋了时，有人把我拉上湖畔，托住我的背，吐得我肠胃都几乎吐出来。我虚弱得一点力气都没有，只觉得胸前疼得难受。我闭上眼，几乎想哭了出来。那个王八蛋，他竟然那么狠心啊！
“阿寒！你怎么了？”我听到伯父母焦急地问。
我摇摇头，不言。我又听到伯父责怪地说：“阿耀！你也是的，怎可以这样子开玩笑？”
“我。。。我真的不知道她一点水性都不识，谁知。。。。。”耀像是很后悔，紧紧地握住我的手，使我感到疼痛。我张开眼角，挣脱了手。耀内疚地看着我，我心软了，对他笑笑。
他扶住了我，回屋里换衣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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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寒！你好点了吗？”耀坐在床边，关心地问。
“我没事么事了。”我坐起身来。
“真的？”他还是很内疚。“下午的事，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，笑了。“你的心不像你生气时那么硬嘛。”
他不好意思的一笑，拉拉我的鼻子道：“我还以为你骗我不会游泳，只是想试探你，哪里知道会搞成这个样子？”
“我几时骗你了？你好坏！”我也学他，猛地拉了他的鼻子一下。
“哎呀！这么凶哦！”他揉着鼻子，苦笑道。
“还有猴拳呢！”我扮个鬼脸。
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背，然后很认真很认真地问：“你喜欢这里吗？”
“喜欢。”我坦率地迎着他的目光。
“寒。。。。。”他激动地把我拥入怀中，一时不知说些什么。
“哎哟！”小弟撞了进来，呆了呆，啧啧几声，怪不好意思地叫道：“对不起，不好意思！我不知道你们。。。。。不当电灯泡咯！”
说完，他闪了出去，带上了门。我被他一笑，脸都红了，低下了头。
“小太太！原来你这么害羞呀！”他在我耳边低语，又作弄我。
“你死相！”我想推开他，但却被他紧紧地拥住。四目相交，他渐渐地俯下头来，而我脑海里此时只有山、湖和田园。。。。。
~~稿于1979年
~~拉让文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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